“九点。”
“老K。”
我得胜而骄,叫着把抽出的牌,送到脸色发青的对方面前。然而,奇怪的是,牌上的老K像是附了魂,抬起戴冠的脑袋,忽然从牌里探出身子,拿着宝剑,彬彬有礼地一咧嘴,露出瘆人的微笑,用一种耳熟能详的声音说:“阿婆,阿婆,客人要走啦,床铺不必准备啦。”
话音一落,不知何故,连窗外的骤雨都突然变成大森竹林间那凄清而寂寞的细雨。
猛然间我清醒过来,环视四周,发觉自己依旧与米斯拉相对而坐。他沐浴在煤油灯微暗的光亮之下,脸上露着宛如纸牌上老K一样的微笑。
再看夹在指间的雪茄,长长的烟灰仍未掉落,终于恍然,所谓一个月之后,只不过是两三分钟内的一场幻梦。但这短暂的两三分钟里,无论是我,还是米斯拉,都已清清楚楚地明白,我这个人,已没资格学哈桑·甘的魔术了。我羞愧地低下了头,有好一阵儿开不得口。
“要想学我的魔术,首先就要舍弃贪欲之念。这点儿修为,看来你还欠缺一点儿。”
米斯拉露出遗憾的目光,胳膊支在四周绣着红花图案的桌布上,谆谆劝导着我。
大正八年(1919)十一月十日
舞会
一
时当明治十九年(1886)十一月三日晚,芳龄十七的名门小姐明子和已见谢顶的父亲,一起登上鹿鸣馆的楼梯,参加今晚在这儿举行的舞会。明亮的瓦斯灯下,宽阔的楼梯两侧,是三道菊花围成的花篱,菊花大得像是人造的假花。最里层是淡红,中间深黄,前面雪白,白花瓣像流苏一样错落有致。菊篱的尽头,台阶上面的舞厅里,欢快的管弦乐声,仿佛是难以掩抑的幸福的低吟,片刻不停地飘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