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要等五个月吗?”
我怕听这句话,我怕他嘴角拖下那两条皱纹,一天比一天深,已经深到皮肉里,骨子里。
“不要紧,我们都是一样要忍受啊!”我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说。
“该死该活,我要痛快些!”
他的声音,击到铁门上、铁栅上,仍是钢脆的回响。
“我们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说呢?就是说,谁又肯听呢?”
“当然要说!押多久了,不过一堂,押也押死了。”他的声音软下来,仍是“押也押死了”。
近几天来,李金唯一的希望就是审讯,所以他时时刻刻等待着从过道上响来的呼声——“李金!李金!”
然而结尾的两个字却是——“接见!”
铁门裂开一条缝隙,他拖出了沉重的步子。
同时,我们也确定是下午了,因为下午的某点钟,才是接见的时间,我们便放松了一口气息,无期的刑罚中,又快挨过了一天的磨难。
李金抱着一条棉裤,同棉袍是一样的布料,模糊地还可以看见蒙着一层灰尘的小红花。他倒下来,像被暴风吹来的旧棉,堵塞在墙角上。
“一个人死都不能死个干净。”他突然又激动起来,“来一次,哭一次,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的丈夫是好汉子!好汉子敢作敢当!谁要你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