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诗怎么念?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秋露白好喝么?滋味不坏罢?你的天君再喂你些。”
“想让我解开伏矢魄禁制是么?好啊,你也让我当当你的道侣,怎么样?”
无数诛心之言,卫玠似乎是在将百世代的仇怨披纷、三千年的噬心之痛,一次性报复完毕。
分明是一字字尽都清晰明亮地钻入耳鼓,可檀弓无一回应。
卫玠忽地停了,因看见檀弓鬓发渐渐染上雪色,然后从上至下,一个呼吸之间,已是一瀑垂腰的白发。
传说至高的天神死亡之时,出现种种特奇异象。其一不复那昼夜昭然的身光赫弈,于福尽寿终之时,头上冠华自然萎悴,须发尽白。其二肌肤不再香腻,浴水沾身。檀弓全身如同泡在一汪冰水之中,玉质清透。眼角湿润一片,薄泛桃花色。他润黏的白发像是汲饱了水的雪缎,银光流转。
卫玠连声喊“太微”,可是檀弓五感断灭,奄奄垂绝,已是命若悬丝了。
而其三,就是至高天神欲境殊胜,自然无有耽恋,可是于衰相现时,表现出取着不舍,此时多发慈忍之言。
一寸寸寒光从檀弓身上飘出,好似一株悄然绽开花苞的玉簪花树。他忽地缓缓睁目,雪白的睫毛融化了一样,终于唤了一声眼前人。
但他叫的不是“卫玠”,更不是“万讫灭”,却轻之又轻地吐了一个“栾”字,带着叹息的尾音:“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你倘去邪归正,弭平厄祸,为我唯一之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