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路数的作品都良莠不齐,大概不是什么今天的新奇发现。那么,我们可以站在现实主义的立场上来怀疑现代主义,也可以站在现代主义的立场上来轻蔑现实主义,但我们是否还需要一个立场——个更重要的立场?我们是否应该站在现实主义的和现代主义的以及一切什么主义的好作品的立场上,来批评现实主义的和现代主义的以及一切什么主义的次品、赝品、废品?来批评一切虚伪、贫乏、庸俗的文学?
《大珠禅师语录》中有一段话。有客问慧海法师:“儒佛道三教,为同为异?”慧海法师回答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机者执之即异。总从一性上起用,机见差别成三。迷悟由人,而不在教之异同。”一位佛门法师并不排斥儒、道两家,这种闪耀着东方大智大慧的态度,是十分有兴味的。其实,文学中也是迷悟由人,而不在主义之异同,不在概念观念手法流派之异同。文学的概念都是由人而生,为人所用。过分拘泥执著于这些概念,在概念与概念之间斤斤计较,你死我活,削足适履,大概就会由悟而迷了。大概就会忘记一件更要紧的事。
更要紧的事当然是:把作品写好。
自然,真正的大量者不弃小机,会重视“主义”的功用,会鼓励各种路数的探索包括一些确有价值的偏激。但真正的大量又决不是小机,大量者不会把概念观念手法流派等等本身当作文学,而能在纷纭复杂的文学现象面前神会心领一种文学的绝对值,看到一切好作品所共有的灵魂:真诚与智慧。一切优秀的文学作品,不过是人类这颗共有的灵魂朝各个不同方向的投照和外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