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作为存在的勇气的源泉的存在之力
(1)神秘的体验和存在的勇气
由于人与他的存在根基的关系必须用取自于存在结构的象征来表现,参与和个性化截然相反的两极决定着这种关系的特殊性质,正如它也决定着存在勇气的特殊性质。如果参与是支配性的,人与存在一本身之间的关系则带有神秘性;如果个性化占优势,人与存在一本身之间的关系则带有个人性质;如果这两极都被承认、被超越,这种关系则带有信仰的特征。
在神秘主义中,个体自我竭力参与到存在的根基之中,这种参与便接近认同作用。我们的疑问并不是这一目的能否通过有限的存在物而达到,而是神秘主义能否以及怎样成为存在的勇气的泉源的。我们已经提到过斯宾诺莎体系的神秘背景,提到过他怎样从人参与其中的神圣事物的自我肯定而推导出人的自我肯定。同理,一切神秘主义者所获得的自我肯定的力量,都取自于对存在—本身的力量的体验(他们与存在—本身是统一在一起的)。但有人会问:勇气与神秘主义真可以统一起来吗?比如,在印度,勇气似乎被看作是黑夜的美德,层次上低于婆罗门或苦行僧。神秘的认同作用超越了勇敢的自我牺牲这一高贵德行。这是一种更高、更彻底、更激进的自我屈从。这是最完美的自我肯定。如果真是这样,它是广义而不是狭义上的勇气。在苦修中感到极乐的神秘主义者肯定他自己的本质存在,无视存在于这个有限世界(被称为幻境)的非存在因素。要抵御外观的诱惑是需要巨大勇气的。表现在这种勇气中的存在的力量是如此巨大,连神也畏惧三分。神秘主义者力图渗透存在的根基——婆罗门的无处不在的威力。他这样做便是在肯定他的本质性自我,这个自我已经与婆罗门的威力成为同一事物,而那些在幻境的束缚下进行自我肯定者,他们肯定的不是他们的真实的自我,无论被肯定者是动物、人还是神。这使神秘主义者的自我肯定超过了贵族的作为特殊美德的勇武精神式的勇气,但神秘主义者绝不是超越了勇气。从有限世界的观点看,那呈现为自我否定的东西,从终极存在的观点看,是最完美的自我肯定,是勇气的最激进的形式。